一方天地之內，那一小簇火苗猶如跗骨之蛆一般頑強地依附在油燈上，照亮了附近的一方天地，夏老一臉不爽快地留在了暗處，燈光只照到了他的一半身子，露出了他一半的面龐，配著他棱角分明又顯淩厲的臉龐多了一分可怖，此時他正怒氣沖沖地盯著坐在桌上愜意喝茶的古老，憤然道：“無論你說什麽，他們絕對不能在一起。”

古老一個挑眉，有一副生米煮成熟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，不依不饒道：“已然這樣，你還能如何？”

“以前這樣，是因為那時不知，現在知曉了，怎能任由他們一錯將錯下去，反正我不管，我明天就登門讓她休了周家那小子。”

古老一口茶下腹，緩緩放下杯子，無奈道：“夏老哥，這麽多年過去，你這脾氣怎地不減反增了？你常年的在山裏修養身心就修養成這般了？你登門去又怎麽說，就提出讓阿寧和那小子和離，你這不是讓人覺著你是去上門鬧事的嗎？”

夏老從陰影裏走出來坐到古老面前：“古老頭，你別跟我扯些沒用的，周家那小子最近行跡可疑，若是有朝一日他發現了阿寧是自己滅門仇人的女兒，你說他會如何抉擇？你讓阿寧往後如何面對？保不準他就取了阿寧人頭以來洩憤示威，不行，這實在冒險，我斷然不能置阿寧與如此危險之中。”

接下來兩人的對話，與姜雲九而言似乎都被遙遠了，那一句“若是有朝一日他發現了阿寧是自己滅門仇人的女兒”猶如天空裏乍現的驚雷，一道又一道地徘徊在她的腦海裏，以至於連她是怎麽到的房，也不自知了。

“仇人的女兒？莫不是……”

姜雲九突然“蹭”地一聲站起來，似乎有什麽在一剎那豁然開朗，於是連夜留書然後離開了開河府城，直奔上京，有些事情還有待她去考證。

姜雲九再回來已是兩月之後，開河府依舊是以前的開河府，柳宅也還是原來的柳宅，除了柳記的生意越加紅火之外，似乎也再無其他區別，只是杜曉和公輸修卻已經等候她多時了，因此她一進城門，就落入了兩人的目光。

“這廝此番去的時間，委實長了些。”

“等了如此之久，再多等些時日又有何妨？”

“殿下，修府那邊？”

公輸修頷首，甩了一句：“可以開始了。”

杜曉領命之後就趕往修府吩咐，可下一剎那就調轉身形去了柳記，開河府很快就會被疫氣覆蓋，若說這座城市裏有什麽他不願傷害的人，也就只有香冬了，心存這般念想，他悄無聲息地將事先留好的解藥倒入了香冬日常飲茶的杯子裏，隨後才去了修府。

公輸修望望天，眼眸卻轉向了南疆的方向，喃喃道：“太平了太久，是該沾點血了。”

而此時的府衙內，吳大夫和安婆婆都一籌莫展，顧念瞧著又一具屍體被擡出來，著急了：“不是說解藥研制出來了嗎？怎地又死了一個？”

起初，修府丟出來的那幾個病患雖然沒能救活還是去了，可是到底沒有傳染出去，尤其是最後的兩個病患，都已然治愈，因此顧敏等人都不曾上報此案，以為就此了結的時候，萬萬沒想到，在接下來的兩個月，先後有人生出了疫氣之癥狀，而吳大夫和安婆婆研制出來的解藥竟對他們絲毫不起作用。

“難道……”

吳大夫一臉驚楞地擡起頭，正好和安婆婆難以置信的眼神撞在了一起。

“難道什麽啊？快說啊，吳大夫。”

顧念已經快急死了，若非柳寧有孕，她真想將柳寧也請過來，有她在，她才覺著有了主心骨似的。

“看來，真的是小瞧了修府的用意。”

最初，眾人都懷疑過修府的態度，甚至最後還告給了顧敏，可是顧敏似乎早知道疫氣來源修府一般，不驚訝不說，甚至還阻止了顧念繼續探查，隨後便是沒休止的相親會晤，直到事情脫離掌控才老實交待。

“當初關押修卓楠本意並非因他輕薄念兒，而是因為吳大夫告知我，那染了疫氣的人來自修府，故而便想引修泰卿出面並問他此等緣故，只是不曾想，真問出口了，他竟然坦言不諱一口應承了下來，我縱使一直忌憚修府，那時卻也不能坐而觀之了，因而立刻擺起了官威。”

“可誰想，他竟然握了你的把柄威脅到了你？”這就是顧念一直以來的猜測。

“威脅到我是真，把柄一事卻不盡然。”好在她爹應該還沒做過什麽喪盡天良人神共憤的事，不然以顧念的身份，怕是會糾結死，“念兒，不管修泰卿有何意圖，可他既然能坦言，便是早想好了退路，爹一把年紀了，你娘走的早，爹不能再讓你們三出事了，你知道嗎？”

古往今來的伎倆，可是卻很好用，顧泉君和顧惜都已成家，顧念尚待出閣，這三個人，可以說是顧敏的命，也是顧敏這麽多年來做糊塗父母官的原因。

顧念正是因為知道這些，所以說心裏不怪是假的，可心疼更是真的。

“之前還不解修府為何打草驚蛇，這般早就將這些人投出來，即便是個失敗品，也應當偷偷火化了才是，不然豈不是讓我們早做應對，如今看來，這果然是好手段啊。”

顧念的思緒被吳大夫的話猛地給拉回來。

“何出此言？”

皇甫靜安解釋道：“最危險又最無奈的不是敵人在暗處耍陰招，而是他當面告訴了你，明日他要殺你，可你卻依舊毫無辦法，只能任他宰割。”

如此一說，顧念倒是明了了：“那這疫氣？是發生了異變？”

吳大夫搖了搖頭，又點了點頭，顧念一急忙問：“這搖頭又點頭是何意思，到底是還不是啊？”

“可以說是，也可說不是。從修府被扔出來的那幾個病患，病癥絲毫沒有區別，可是這幾例被莫名感染的，癥狀已經不經相同，可以說，已經是一種新的病了。”

“意思就是，被感染的人此種毒疫都變異了？”

吳大夫和皇甫靜安盡皆點了點頭：“是。”

“可是，他們又是如何被感染的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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